民宿老板讲述:98元的价格都卖不动,我们快熬不住了
2020-06-01
被疫情憋疯了的人们,在小长假期间攻占了各路景区。但苦熬了三个月的民宿行业,真的熬出头了吗? 答案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今年3月底,途家继被曝裁员40%之后,被传出自营业务将于2020年4月26日停止运营,其中20个城市的业务直接被叫停。5月,Airbnb发布内部信,称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将在全球裁员25%,约1900名员工,并预计Airbnb 2020年的营收将不到去年的一半。就在大家翘首以盼“五一”旺季的回暖之际,木鸟民宿发布数据显示,五一订单虽环比增长超3倍,但总体订单量仅为去年同期的1/3。疫情防控期间对流动人口的管理趋紧,民宿行业订单量骤减。不少商家反映,整个2、3月订单量几乎为零,再次基础上,商家依然需要承担租金和人力的重压,还要倒贴几十万资金。订单量减少,入住率下降,加剧了不少民宿本就难以解决的盈利难题。断臂求生、低价预售、短租变长租等方式,成为不少民宿平台节流自保的方法。不知道民宿行业什么时候才会复苏,在此之前,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个问题成了悬在所有民宿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报复性旅游没来,民宿行业集体期待一场跌到谷底之后的触底反弹。燃财经和五位民宿人聊了聊他们的故事。“过年一直在退钱,已做好全年亏损的准备”盟颂生活负责人郑博宇,开业时间:2017年我在成都负责30多家民宿,每间客房成本约8万-9万元,按照往年的经营情况,18个月左右能收回成本,不曾想在新年的第一个月就遭遇疫情。我和合伙人都是湖北人,原本计划是同事先回家过年三十,之后换我的班让我回家过元宵节。结果同事回去第二天,武汉封城了,我也被困在成都守店,无法回家。1月26号店里就停业了,疫情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当时最晚的预定已经排到今年8月,结果整个过年期间我们都在处理退款,中间还闹出过几次纠纷,疫情撕开的缺口,今年一年都很难修复。为积极配合政府要求,我们停业了整整两个月,订单直接损失金额40余万元。期间我们解散了保洁团队,房间的打扫管理全部由我和在成都的朋友亲力亲为。与此同时我们失掉了所有的外地游客,平时他们能占到整个客源的40%。4月开始营业之后,我们企图用低价促销和预售的方式提高销量,将价格降到去年同期的65%。推出特惠房券,复工放心住等产品,略有效果,但相比去年同期差距还是很大。毕竟往年这个时候十一黄金周的客房都开始被预定了。值得欣慰的是,五一期间我的预计的入住率只有60%,实际上1-3号的入住率达到了90%,可能因为往年五一都是放三天,这次突然放五天,4-5号入住率跌回50%。好在政府从3月就开始减税,税率从原来的3%减到了1%,员工社保公司负责的部分也给予了减免,并将一直持续到今年结束。我们一开始就做的是酒店式服务民宿,选址都是在高端的商用公寓里,不论是租金、水电还是运营成本,都比住宅小区里的民宿高很多。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普通城市民宿,还有酒店公寓甚至是周边的星级酒店,竞争会更激烈一些。
为了减轻负担,我们也出让转手了一些前期运营成本高或者是在租金最高点签约的客房,同时向银行进行了一部分贷款来优化自己的现金流。在现阶段转手其实也是有技巧的,民宿行业洗牌,现在也有很多愿意抄底的人加入进来。但是如果你想要转出好的价格,房间又风格多变,可以尝试拆开一套一套转让给一些还有经济条件的个体房东,这样转让费相对会高一点。同时我们还在跟私人业主和物业谈减免房租,因为这次疫情,很多同行倒就倒在房租上。开始也不是所有的房东都能够理解,好在经过沟通,最后达成了我们共同承担疫情期间租金损失的协议。这个行业前几年确实比较容易挣钱,在爱彼迎还只有英文名的时候,我把家里的次卧腾出来做Airbnb,收益不错,慢慢发现我在社区内租一套有人住,租两套也有人住,毅然辞职转成全职。那时候装修很简单,租个景观视野好的公寓布置一下,淘宝上买点壁画等装饰品,安装投影仪,基本都会爆单。一个月一间房的纯利润在2500元到3500元。现在客户对品质、地段和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房租攀升、房价却压得越来越低,行业已经进入到了淘汰期。别的行业我不敢说,但是民宿行业在我看来不会有报复性消费的。疫情虽然逐渐稳定,但它的影响还将持续。即使相关部门一直在鼓励住宿餐饮业的发展,但是报复性消费并没有来,很多大学并没有开学,很多赛事展会取消后未能恢复。目前对一些特殊地区仍有人口流动的限制,今年很难扭亏为盈。我和伙伴们只能先把公司保下来,在这里愿大家一切都好。“大家1月还说继续熬,4月开始卖家具”吾居创始人兼CEO陈嘉鹏,开业时间:2018年9月吾居在北京有50套房源,以本地特色的家庭民宿为主。后来又在扬州和镇江拿下50多套房源。年前,团队本来计划在常州及诸暨启动新店,结果出现了疫情,让本来预计的融资计划不得不搁浅。1月23号-24号,所有预定订单基本退完。北京就剩3单,扬州仅剩5单左右。为此团队直接关停了扬州的部分房源,只留下一半——25间房。本来烟花三月下扬州,但今年整个旺季3月营业额只有18000元,远不及之前平均营业额的一半。北京的拿房成本更高,我们的房源主要在三环以内,假设房子的月租金在9000元,都是押一付三,一套房子就是9000×4元,算上装修和改造(设计、采购、施工),一间房平均下来成本在小10万左右。我们以14个月回本为界限,如果房源的回本周期高于14个月,就会被判定达不到收益指标,我们转手处理掉。 根据规定,所有平台在北京地区的房源,6月30号之前不得接单,因此北京地区在疫情期间的收益基本为0。不仅如此,北京所有的房源想低价转租,连小区都进不去。由于房屋都是自营,且都是自有资金投入,整个2月-3月,吾居一共损失了数百万,甚至卷入了一些民事诉讼。原本和业主签合同是5年一签,规定合同到期后原有的家具包括软装都归业主所有。我们拿到手的都是清水房,自己动手装修,疫情期间撤店时,会把一些比较昂贵的挂画或者家具撤走,引起了业主的强烈不满,称这属于盗窃行为,但是对于我们来讲,5年的合同并没有到期。到了4月底,业主开始催促支付下一个季度的费用,但恢复到收支平衡线还遥遥无期。团队判断疫情可能会一直持续到10月甚至更后期,与其瞎动还不如不动。所以在陆续关店的同时,之前核心的员工也带着失望离开。一直到五一期间,生意也没有太多起色。一方面北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开,其次镇江、扬州的大学生也还没有回来,旅游没有生意,民宿也就没有生意。现在大家都在降价以获得更高的入住率,但效果非常一般。我们在扬州和镇江平时价格是200元上下波动,3月份98元的价格都卖不动。这样的价格已经放得够低,基本是压着房屋的成本价走。民宿行业就算淡季,全年平均也应该能有约80%的入住率,但今年吾居的入住率只有不到一半,硬扛着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一个同行群里,1月、2月大家还在说继续熬 ,4月大家都开始转租房子、转卖家具。“就当去年白干了,今年都休息,等明年再说。”有群友说。“为了维持生计,团队重新做回老本行”益家民宿创始人李让,开业时间:2016年4月益家民宿有三家门店,管理着一百多套民宿,自营40套、代运营60多套。房源数量见证了去年一年公司的急速扩张,去年2月份房源还不到30套。疫情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团队今年3月份大失血,房源都退还给业主,只留了15套,损失了全部押金。随着疫情的爆发,团队也经历了越来越多维度的打击:先是春节订单收入直接清零,接着空房消耗房租。由于社区对外来人口的管控非常严格,民宿直接和疫情的防控挂钩,整个春节期间损失了80多万。去年同期,每套房子的收入可以达到7000元 -8000元。3月份,有小部分外地赴京看病的客户短租了我们医院附近的房源,占到整个房源的15%。 一般情况下,押一付三加上装修和中介费,我们拿房的成本大约是月房租的7倍。原本的设想里,赚一年应该可以把所有的投资都收回来,同时还能把第二年第一季度的房租挣出来。但事后我复盘,发现公司虽然业务做得还行,可是经营管理不善,没控制好成本,疫情一来,公司反脆弱能力差的一面就被放大了。总结下来,主要是人员成本不合理,我们那时候追求顾客100%满意,对应的客服管家的工资成本特别高,试图用同行业中等偏上的薪资留住他们。当时我并没有一个系统性的经营思维,后果是今年三月开始公司不得不节省人力,大家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团队一下子从20个人变成了3个人。
为了减轻负担,我们也出让转手了一些前期运营成本高或者是在租金最高点签约的客房,同时向银行进行了一部分贷款来优化自己的现金流。在现阶段转手其实也是有技巧的,民宿行业洗牌,现在也有很多愿意抄底的人加入进来。但是如果你想要转出好的价格,房间又风格多变,可以尝试拆开一套一套转让给一些还有经济条件的个体房东,这样转让费相对会高一点。同时我们还在跟私人业主和物业谈减免房租,因为这次疫情,很多同行倒就倒在房租上。开始也不是所有的房东都能够理解,好在经过沟通,最后达成了我们共同承担疫情期间租金损失的协议。这个行业前几年确实比较容易挣钱,在爱彼迎还只有英文名的时候,我把家里的次卧腾出来做Airbnb,收益不错,慢慢发现我在社区内租一套有人住,租两套也有人住,毅然辞职转成全职。那时候装修很简单,租个景观视野好的公寓布置一下,淘宝上买点壁画等装饰品,安装投影仪,基本都会爆单。一个月一间房的纯利润在2500元到3500元。现在客户对品质、地段和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房租攀升、房价却压得越来越低,行业已经进入到了淘汰期。别的行业我不敢说,但是民宿行业在我看来不会有报复性消费的。疫情虽然逐渐稳定,但它的影响还将持续。即使相关部门一直在鼓励住宿餐饮业的发展,但是报复性消费并没有来,很多大学并没有开学,很多赛事展会取消后未能恢复。目前对一些特殊地区仍有人口流动的限制,今年很难扭亏为盈。我和伙伴们只能先把公司保下来,在这里愿大家一切都好。“大家1月还说继续熬,4月开始卖家具”吾居创始人兼CEO陈嘉鹏,开业时间:2018年9月吾居在北京有50套房源,以本地特色的家庭民宿为主。后来又在扬州和镇江拿下50多套房源。年前,团队本来计划在常州及诸暨启动新店,结果出现了疫情,让本来预计的融资计划不得不搁浅。1月23号-24号,所有预定订单基本退完。北京就剩3单,扬州仅剩5单左右。为此团队直接关停了扬州的部分房源,只留下一半——25间房。本来烟花三月下扬州,但今年整个旺季3月营业额只有18000元,远不及之前平均营业额的一半。北京的拿房成本更高,我们的房源主要在三环以内,假设房子的月租金在9000元,都是押一付三,一套房子就是9000×4元,算上装修和改造(设计、采购、施工),一间房平均下来成本在小10万左右。我们以14个月回本为界限,如果房源的回本周期高于14个月,就会被判定达不到收益指标,我们转手处理掉。 根据规定,所有平台在北京地区的房源,6月30号之前不得接单,因此北京地区在疫情期间的收益基本为0。不仅如此,北京所有的房源想低价转租,连小区都进不去。由于房屋都是自营,且都是自有资金投入,整个2月-3月,吾居一共损失了数百万,甚至卷入了一些民事诉讼。原本和业主签合同是5年一签,规定合同到期后原有的家具包括软装都归业主所有。我们拿到手的都是清水房,自己动手装修,疫情期间撤店时,会把一些比较昂贵的挂画或者家具撤走,引起了业主的强烈不满,称这属于盗窃行为,但是对于我们来讲,5年的合同并没有到期。到了4月底,业主开始催促支付下一个季度的费用,但恢复到收支平衡线还遥遥无期。团队判断疫情可能会一直持续到10月甚至更后期,与其瞎动还不如不动。所以在陆续关店的同时,之前核心的员工也带着失望离开。一直到五一期间,生意也没有太多起色。一方面北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开,其次镇江、扬州的大学生也还没有回来,旅游没有生意,民宿也就没有生意。现在大家都在降价以获得更高的入住率,但效果非常一般。我们在扬州和镇江平时价格是200元上下波动,3月份98元的价格都卖不动。这样的价格已经放得够低,基本是压着房屋的成本价走。民宿行业就算淡季,全年平均也应该能有约80%的入住率,但今年吾居的入住率只有不到一半,硬扛着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一个同行群里,1月、2月大家还在说继续熬 ,4月大家都开始转租房子、转卖家具。“就当去年白干了,今年都休息,等明年再说。”有群友说。“为了维持生计,团队重新做回老本行”益家民宿创始人李让,开业时间:2016年4月益家民宿有三家门店,管理着一百多套民宿,自营40套、代运营60多套。房源数量见证了去年一年公司的急速扩张,去年2月份房源还不到30套。疫情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团队今年3月份大失血,房源都退还给业主,只留了15套,损失了全部押金。随着疫情的爆发,团队也经历了越来越多维度的打击:先是春节订单收入直接清零,接着空房消耗房租。由于社区对外来人口的管控非常严格,民宿直接和疫情的防控挂钩,整个春节期间损失了80多万。去年同期,每套房子的收入可以达到7000元 -8000元。3月份,有小部分外地赴京看病的客户短租了我们医院附近的房源,占到整个房源的15%。 一般情况下,押一付三加上装修和中介费,我们拿房的成本大约是月房租的7倍。原本的设想里,赚一年应该可以把所有的投资都收回来,同时还能把第二年第一季度的房租挣出来。但事后我复盘,发现公司虽然业务做得还行,可是经营管理不善,没控制好成本,疫情一来,公司反脆弱能力差的一面就被放大了。总结下来,主要是人员成本不合理,我们那时候追求顾客100%满意,对应的客服管家的工资成本特别高,试图用同行业中等偏上的薪资留住他们。当时我并没有一个系统性的经营思维,后果是今年三月开始公司不得不节省人力,大家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团队一下子从20个人变成了3个人。